璃莺带着妹妹来到凡界的繁华之地——蒹葭城。

在芜斓岛那漫长的一百年，璃莺终日无所事事，经常去找璃若姑姑，想从她那里探听到一星半点有关凡界的消息。

璃若姑姑很喜欢这个聪慧机灵的小花妖。芜斓岛修炼成人的花妖不在少数，可没有一个愿意留在芜斓岛过漫长而又枯燥的生活，璃莺愿意为了妹妹而留下，在璃若姑姑看来，这是个有情有义、受得住寂寞、忍得了乏味的女孩，自然心中多了几分喜欢。

璃若姑姑给璃莺讲了很多关于凡界的东西，比如凡界最繁华的城池，就是眼前这座蒹葭城。

可是璃莺带着妹妹踏进蒹葭城的时候，只觉得这座城池清冷少人，与璃若姑姑所说的“繁华”，多多少少有些不符。

两人找了一个酒楼吃东西，店小二热情招呼。

璃莺问：“我听闻蒹葭城是凡界最繁华的地方，怎么街上人这么少？”

店小二见客人主动聊天，顿时来了兴致，连忙拉住璃莺问：“两位姑娘是外城来的吧？”

璃鸢点头。

“今日半缘寺的住持慧明大师在寺内举办法会，城内的人都赶去听法了。”

“法会？那是什么东西？慧明大师又是谁？”

店小二得意道：“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？慧明大师可是个得道高僧，修为深不可测，能听他讲解佛法，释义经文，可是几年难得一遇的好事。”

“这么神？真的假的？”

“当然是真的！”另一个店小二听得心痒，见店里没人，也凑过来八卦，“蒹葭城万人空巷，除了慧明大师，还有谁能做到这景象？连我们掌柜的都一早赶去半缘寺了，只留下我们打理门店。”

“唉，”原来那个店小二脸上的得意褪去，只留下无尽的遗憾，“可惜酒楼琐事繁多，我们无法抽身。不知错过了这次法会，下一次又是何年何月。”

璃莺看了一眼璃鸢，见璃鸢也看向她，两人默契一笑。

璃莺偷偷用法术变出一锭银子扔给店小二，拉着璃鸢出门了。

那店小二望着两人的背影，无奈摇摇头：这慧明大师魅力真大。

他猜得没错，璃莺和璃鸢被法会吸引了，两人来到半缘寺。

远在寺外，璃莺就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。众人在寺内寺外翘首以盼，有些甚至随身带着蒲团，在布衣僧人的指挥下有序朝大殿走去。

璃莺不想人挤人，当即带着璃鸢御风飞进去。

半缘寺虽是佛门圣地，却也允许妖类进出，璃莺除了感觉淡淡的佛光笼罩下有些压抑，其他并无不妥。两人直接飞向大殿。

近了，隐约能看到大殿里的佛像，璃莺猛然愣住，瞳孔一缩。

地上有万千尸骨，有的已经腐烂，有的新鲜如初，其中一个狐狸的头骨正对着她，眼眶空洞，透着森然，仿佛能把人吸进去一般。

璃莺大惊失色，只发出一声惊叫，慌乱之下失去平衡，从空中栽了下去，狠狠摔在大殿门口。

妹妹璃鸢跟在身后不知所以，落地才看到遍地尸骨，也吓了一跳，愣愣然忘了扶地上的璃莺，只颤声道：“这里不是寺庙吗？怎么会有这些东西？”

不怪两人，实在是那白骨太过吓人，两人自小生长在芜斓岛，哪里见过这场面？

“阿弥陀佛。”大殿内传来温润的声音，宛如一道轻柔的琴音，划过璃莺心上，刹那间，整个人平静下来。

大殿内走出一个人轻轻扶起璃莺。璃莺抬头，那是一个和尚，身着僧衣，头点烧痂，可纵然如此打扮，依旧难掩风华。他身量颀长，眉目温润，正如他的声音一般，令人感到亲近。虽说男女授受不亲，可他扶起璃莺时，那恰到好处的自然，让人看了却没有任何污浊的想法，只有佛光普照天地的敬畏。

他双手合十，淡然道：“阿弥陀佛，小僧法号子槃。至于这尸骨……佛渡众生，可若心存恶念，万物皆为佛不容。”

璃莺和璃鸢不解，他又解释道：“半缘寺盛名远扬，不仅有凡人慕名参拜，还有很多修炼的妖来此借沐佛光，增进道行。可若是平日里作恶多端，为修炼不择手段，通过吸食凡人来提高修为，又怎能受佛祖庇佑呢？善恶有度，只有心存善念，才能借得佛光。”

原来这些都是作恶的妖，被半缘寺的佛光所伤。璃莺暗自庆幸，幸好自己没有为了修炼不择手段，只靠吸食日月精华增强修为，否则刚才就莫名其妙成为这森森白骨中的一个了。

子槃说自己肉眼凡胎，看不见这遍地白骨。璃莺和璃鸢照他所言，用法术设起屏障，眼前便是一片清静。

空灵的声音响彻半缘寺，慧明大师开始讲法了。他身穿金线缝就的袈裟，行止翩然，出尘脱俗，用睿智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，声音浑厚，一字一句，无悲无喜：“唯恨梵本分离残缺未备耳，余以庸浅，豫遭斯运，夙夜感戢，欣遇良深，聊试标位，叙其宗格，岂谓必然窥其宏要者哉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