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婴不知是感受到了温暖，还是感受到了那天地间最纯正的力量，慢慢睁开了眼睛。她伸出小手想要去抓，然而神力本就是虚无缥缈，她什么也没抓到，可她还是在这种温暖中，咯咯地笑了起来。

神力好像在试探中感受到了女婴对他的向往，开始慢慢凝结，最终凝结成一条金色的细线，缓缓地缠绕在了女婴的左手手腕上，向她的体内慢慢渗去，女婴在神力温暖的渗透中沉沉睡去。

……

“啪”的一声轻响，一颗紫色的珠子破碎，从手串上掉落。

月息上神一惊，怔怔地看着地上的珠子碎片。紫色的珠子是代表妖神的神珠，神珠碎了，那便是一代神明的陨落。

她在神珠破碎的时刻，仿佛听见了万妖同哭，天地同祭的声音，那是对神明最崇高的致意。

妖神以自身妖力悉数化为封印，彻底封印大妖，想必功德圆满，下一世投胎成人，好好修行，修炼成仙应该指日可待。虽然不能直接飞升，但转世重新修炼之后，再成为神仙也是不错的。

月息上神长叹一声，用一方月色的丝帕仔细地把神珠碎片收好。

妖神陨落，神力便在人间游荡，自行择主。也不知道下一代的妖神会出自哪个妖族。她得下界去看一眼，为上代妖神收敛尸骨，为这代妖神点化神力，还有权柄交接期间，妖族的稳定……

……

凤斯染带着明肃飞了很远才停下。明肃在飞行过程中，因伤势过重，早已昏了过去。他找了一块还算干净的地面，轻轻把明肃放在地上，展开被雨水打湿的翅膀，翅膀红光一闪，把他们两个一起罩在了里面。

这时，他的眼泪才从眼眶涌出来。凤斯染死死咬住下唇，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，握紧了拳头，整个人都在雨中颤抖。他知道，这场雨就是天地对神明陨落的祭奠，从此，他便没了父亲。

明肃的身体疼得抽搐了一下，头脑昏昏沉沉的，但还是挣扎地醒了过来。他一睁眼就看到凤斯染沉痛的表情，还有满目的悲伤与苍凉。

他和凤斯染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，外面的雨水不断地击打在凤斯染的翅膀上，又从羽毛间落了下来。

明肃伸出手，抱住了凤斯染，将他的脑袋埋在自己的肩膀上。凤斯染心中的悲痛终于忍耐不住，靠着明肃的肩膀号啕大哭起来。

“明肃……明肃……我没有父亲了……我没有父亲了……”

明肃什么都没有说，只是轻轻拍着他的脊背，努力仰着头，大雨逐渐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，雨水从空中落下砸在自己脸上，他没有去擦，任由自己的泪水混着雨水一起滑落。

大人，我一定会照顾好阿染的。

月息上神到的时候，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。她伸出一根手指，轻轻一点，神力为兄弟二人做了一个防雨的屏障，做完就静静站在旁边，默默等他们哭完。

凤斯染哭到声音嘶哑，泪水已经不足以把心中的伤痛倾泻，他慢慢地停止了哭泣。而此时的明肃已经有些摇摇欲坠，他受了伤，又淋了雨，心里更是悲痛万分，身体早已不能支持他保持一个姿势不动。

凤斯染撑住了坐都坐不稳的明肃，打算扶他起来，先去处理一下伤口，站起身才发现在他们不远处有位女子。

女子身穿月色长袍，赤着脚站在地上，虽然没有遮挡雨水的器物，但浑身上下不沾雨、不沾泥。她那乌黑的头发在脑后盘起，手腕上有一串彩色的珠串，神色悲悯，目光极为温柔地注视着他们。

凤斯染赶紧扶起明肃，向那名女子行礼：“月息上神。”

女子伸出手指，又是轻轻一点，宛如月光的神力从她的指尖涌出，奔向明肃身上的伤口。不过刹那，明肃身上的伤就好了七七八八。

明肃简单动了动手脚，发现已经没有那么疼了，便推开扶着自己的手，立定站好，双手端在胸前交叠，左手在外、右手在内收拢，端端正正地向月息上神行了一个妖族男子礼，道：“多谢上神。”

“别怕，我都知道了。”听着月息上神温柔的语调，凤斯染的眼眶又开始发红。

“你父亲以身化封，功德圆满，虽然这一世不能成仙，但他一定会投胎成一个修行者。只要这一世好好修行，一定会成仙的。到时候你就可以和他团聚了。”

凤斯染感激地行了一个大礼：“多谢上神告知！”父亲一生恪尽职守，虽然这世不能成仙，但是只要他安心等待，一定能等到父亲的归来。

月息上神温柔地笑了笑，继续说道：“我刚刚去问了他的魂魄，你父亲把他的妖丹拿了出来，要你好好提炼吸收，里面的炽火能在修行上能助你一臂之力。还有，他请我按照传统把他的骨制成弓，筋做成弦，羽毛做成箭，命名凤尾弓，留给明肃防身。”

上神手一挥，一枚妖丹和一把金红色的弓箭出现在半空中，再一点，那枚妖丹落在了凤斯染的丹田处，缓缓向他的体内融进去；那把弓箭则迅速缩小成一个小点，落在了明肃的右手手背上，融了进去，留下一道金红色的凤尾印记。

凤斯染摸摸自己的丹田，张开嘴，低吼一声，吐出一团明艳的烈火，火焰中心有三点明黄色的精火在不停跳跃着。这就是所有凤凰都梦寐以求，追寻一生的炽火。

明肃摸摸自己左手手背上的凤尾印记，右手随意一拉，拉出一把金红色的长弓，背上也出现了一个画着金色凤凰的红色箭筒，轻轻一弹弓弦就发出“噌”的破空声。

他们收获如此至宝，喜悦刚刚从心头冒出尖，却又被更大的悲伤打断。这是前代妖神留给他们最后的礼物啊……

月息上神看看他们两个的神色，善解人意地转移话题道：“好了，现在我要去找下一代的妖神，正好你们跟我一起去看看吧。”

上神相邀，没有人能够拒绝。明肃和凤斯染两人努力收拾好心情，恭敬地点头应是。

“那就走吧，我感知到妖神神力离这里不远，应该就在这片山上了。”

两人跟在月息上神的身后，向山的深处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