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息上神走在前面，两个少年跟在她的后面。

“这山里，有什么妖族？”月息上神感知着山间并不多的妖气，有些疑惑。

“回上神，这山隶属虞城，有一个很小的松鼠部落，百年间有一只化妖成功，现在应该一共有两只松鼠妖。不过这里经常有散妖路过，但根据记录，常驻的也不会超过两只，应该是一只喜鹊和一只黄鼠狼。”妖神座下唯一的神官——明肃恭谨地答道。

月息上神点点头，道：“妖神的神力确实是在这里。神力不能在人界游荡太久，应该已经找到了新的宿主。不管是松鼠、喜鹊还是黄鼠狼，都是未曾出过妖神的族群，所以这一代的妖神，还需要你好好辅佐才是。”

“谨遵上神令。”明肃知道，这是上神对他的关爱，他可以继续当他的妖神神官了。神官不能像妖神一样，直接飞升成仙，但只要等到功德圆满再去转世，一定会在几世之内修成正果的。

其实，明肃也不是为了贪图所谓的正果，他只是不想离开琋瑶山，不想离开妖神殿而已。他是被前代妖神捡回来的，从小在那里长大，那里就是他的家。若是离开了那里，他都不知道普天之下，哪里有他容身的地方。

山林里，刚刚被雨水洗刷的泥地显得有些泥泞，但对走在林间的三个人都没什么影响。即使是在这么容易打滑的地方，他们依然如履平地一般，脚步十分稳定。

忽然，月息上神好像感知到了什么，她向前走去，看向一颗不高的小树。那棵小树下有一个脏兮兮的襁褓，里面裹着一个不知生死的婴儿。

月息上神一怔，然后快步走过去，半跪在那个婴儿身边，伸出手轻轻把孩子抱进怀里。

明肃和凤斯染也看见了那个孩子，连忙围了过去，探着脑袋看向那个襁褓，看见里面的婴儿应该还活着，还在轻轻地呼吸着，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。他们总觉得那个孩子身上有一种很熟悉的气息，就像在哪里感受过似的。

“这是人类的孩子啊。他们怎么能这样啊，孩子还这么小，万一……”凤斯染小声嘟囔着，表达着自己的不满。这个孩子看起来才出生没多久，就被丢弃了，还是丢在这种深山老林。就算孩子没有被这场雨冻死，也会被山里的野兽吃掉的。

明肃轻轻扯了一下凤斯染，示意他不要说了，然后低头看着还在细细为婴儿检查的月息上神，恭敬地问道：“上神，这个孩子应该是被亲人所弃，可要去找白泽，请他在人类社会找个好人家，安顿这个孩子？”

月息上神抬起头，她直视着明肃的眼睛，温润如水的眼波里好似漾起了涟漪。她平日温柔的语调，此时有些严肃：“明肃，这个孩子，就是这一代的妖神。”

听到这句话，明肃和凤斯染同时瞪大了眼睛，脸上一片惊诧之色。倒是凤斯染更沉不住气，率先开口问道：“上神，他不是人类吗？怎么可能成为妖神？”

“具体为什么我也不太清楚，但确实妖神神力选择了她做宿主。”月息上神把女婴的左手抬起来，示意他们两个仔细看，“她手腕上已经有神力的印记了。”

女婴的左手手腕上盘着一根细细的金线，那根金线仿佛有生命一般，随着女孩的呼吸律动着。

明肃也蹲下身子，伸出一根手指想去触碰那根金线，没想到，金线居然往边上一滑，躲开明肃的触碰。金线这一躲，明肃的手指直接戳到了婴儿白白嫩嫩的小手腕上。

哪个婴儿都经不住如此这般折腾，她直接从梦中醒了过来，茫然地睁开眼睛，顺势握住了明肃还没有来得及收回的手指，紧紧攥住，然后吧唧吧唧小嘴，又咯咯笑了起来。

明肃整个人都僵住了，他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被攥住的那根手指，要是让孩子一直这么攥着，他真的一动也不敢动；要是费点力气把手抽回来，他又怕伤着这个刚出生的孩子。

他身为妖神神官，一直跟在妖神身边，也见过不少年纪小的幼兽，甚至刚出生的兽崽，但这是他第一次见人类幼崽，也是第一次被幼崽抓住手。

看到婴儿抓着明肃的手不放，凤斯染也蹲了下来，学着他的样子也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触摸那个婴儿的小手，皮肤滑滑嫩嫩的，肉软软乎乎的。

“手感还挺好。”他嘟囔着。那种奇妙的触感顺着他的指尖一直传到他的大脑，让他忍不住又戳了两下。

许是孩子被戳得不舒服了，开始哼哼唧唧起来。明肃赶紧用空着的一只手拨了凤斯染一下，示意他别戳了。

凤斯染意犹未尽地收回手，抱着双臂，有些苦恼地问道：“上神，我们妖族这么大一个族群，要这么个小东西做妖神，到底靠不靠谱啊？且不说各族落的内战，我们和其他族群的冲突，万一又有个大妖试图突破封印，这个小家伙能顶啥用啊。”

月息上神也有些疑惑，到底为什么妖神神力选择了一个人类作为宿主，但是事实就是，她怀里这个小小的女婴，已经肩负起了整个妖族的安危和稳定。

“不管怎样，神力选择了她，她就是妖神了。”

月息上神手腕上的珠串，出现了一颗小小的紫色珠子，比别的珠子小了不少，但已经逐渐成形，在慢慢长大。

“她是人类，所以寿命不会有以往的妖神那般长，这是神力都无法改变的。明肃，这百年里，要麻烦你多多帮助她了。”月息上神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且温和。

明肃怔怔地望着月息上神，虽然他的心里还充满了迷茫和疑惑，但他还是郑重地点点头，应下了这门前途未卜的差事。

“凤斯染。”月息上神嘱咐好明肃，又招呼那名小凤凰。

“上神。”凤斯染连忙应道。

“虽然你是变种的凤凰，但如今已经有了炽火，可以称得上是凤凰里的佼佼者了。如今妖神还是嗷嗷待哺的婴儿，你就在她身边为妖神护法。你可愿意？”

凤斯染犹豫了一下，又看看上神怀里，正在吧唧嘴的小孩子，还是郑重地说道：“斯染愿意。”